好久了,不知道大家過得如何?有沒有正常開始生活了呢?

我,過得很好,不用擔心,請大家朝自己的目標邁進。

遺言真應該這樣寫才對,艾連這麼嘲諷自己。

 

 

好熱… …腦子快溶化… …身體也使不上力… …

就這樣子死掉嗎… …要結束了啊?

 

一直以為在將死的時候,會是豁達地、毫不留念地離開人世,但我錯了。

 

艾連不甘心,乾渴的喉嚨嘶啞的發出低吼,卻沒力氣掉下一滴眼淚。

 

先前還裝甚麼闊達,我到底… ..哈哈艾連˙葉卡不過就是個假惺惺的傢伙而已,

 

高死亡率的軍人,按規定會在生前寫好遺書,艾連想起了自己放在抽屜裡、寫給人類的遺書,竟是些好聽的話。他諷刺的嘲笑自己,充滿地私心待在調查兵團,到現在他連對巨人揮刀的力量都沒有了,還說甚麼保護人類,他現在根本是個罪人啊… …人類世界裡不會存在一個叫做艾連˙葉卡的人。

 

他這一生對人類的貢獻,在他為自己而活的那一刻開始,煙消雲散,不復存在。

 

想到這,艾連痛苦的唔了一聲,無論自己是甚麼,他都已經疲倦了,自己不是戰死,也不是在愛人的懷裡死去,而是一個人窩囊的死在監獄裡。

他不恨,他只是感到孤獨。

 

冰冷的地磚也降不下炙熱的體溫,撕裂了不知幾回的嘴唇,已泛不出血液解渴。他沒有多餘的體力移動位置,只好不斷往黑暗的牆邊擠去,渴求一絲冰冷降溫。

 

艾連像蜷曲在母胎體內的嬰兒,雙手與膝蓋抱在胸前,飢餓與脫水使眼前發黑,暈眩令他感到更加不舒服,艾連強迫自己幻想,催眠自己,母親的手溫柔的輕拂著他的髮,準備迎接他去另一個國度。

 

但是閉上眼所見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,一雙比母親還要粗糙、寬大的手掌捧著自己的臉,一個冰涼的嘴唇贈上潮濕的吻,他想自己是瘋了。

 

思念兵長到發狂。

想見他,想在死前再看一眼,只要一眼就能毫無牽掛的離開了。

 

因為燥熱變得粗重的喘息聲被壓抑在胸口,彷彿有個人在搥著心臟。不管了,甚麼軍人還是巨人,保護人類還是壓抑殺戮的慾望,都不重要了。只想跟兵長在一起!只想跟那個男人在一起… …

 

他後悔了,後悔沒有在最後的那個時候,緊緊抱住里維。

 

兵長是軍人,與自己──這個拋棄了調查兵團的同伴的巨人不一樣,兵長不會原諒他的,他做了那些事情,還讓兵長受傷,他們根本就不該再一起,他會害了那個男人,害他失去一切,

 

全部是因為他的存在。

 

所以,還是就這樣孤獨的死去吧,只要明白自己還愛著他就足夠了。

里維兵長──

 

心中的那盞燈逐漸暗去,有人探出了手,小心翼翼的護著火苗。

 

「別哭了,笨蛋,我們要回家了。」

 

──好像兵長的聲音啊是幻聽吧… …原來人之將死真的會出現幻覺

熟悉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進耳裡,聽的艾連想哭,他甚至能嗅到兵長的味道。

 

「餓到不能動了嗎?他們也真過分哪,就算你有巨的人能力,一整週都不給滴水,也是會死的吧?」

 

艾連覺得自己被抬了起來,血液的逆流使暈眩加重,眼皮也沉重的睜不開… …他真想看一看,就算是幻覺也好,自己傾一生眷戀的人。

 

「聽話,就這次而已,你別亂動。」扛起艾連的里維,聽到那少年氣若游絲的僅用氣音在他耳邊問:兵長嗎

 

他一愣,明明不過是一個禮拜不見… …那少年卻瘦了不只一圈,臉頰都瘦凹了。方才進入監牢的時候,里維甚至花了一些時間才看出艾連的位置,他看著那蜷成一團的少年,心裡說不出的酸澀。長身版的骨頭落在身上,幾乎感受不到艾連的體重。他真怕,這是個魂魄或是自己創造的執念,而非真正的艾連。

 

里維好幾次深呼吸,平穩了波瀾不斷的內心,安撫幼獸般拍了拍艾連的背,冷靜地說道,「是我。」

 

「來的有些遲了,是我不對。」

「等我們一起回家後,想抱還是想親,想要怎麼樣都隨便你哪,所以好好的活著啊,艾連。」

「我知道你很累了,所以允許你小睡一下,但是不能一睡不醒,知道嗎?這是我的命令。」

「如果你敢違背,我會讓你吃苦頭的,前面的帳也都還沒算哪!你可不能就這樣給我開溜,聽清楚了嗎?」

 

里維抱著艾連自顧自地說著,一路上沒有遇到麻煩,順暢的離開監牢的地下室,路上他不時停下,伸手去測艾連的脈搏,淺弱的脈動令他懸下的心再度放下,不斷重複這動作,確認人還活著,自己不是在對著屍體說話。

 

里維感到意外,這個總是比平常人高好幾個單位體溫的男孩,現在卻出奇的低溫,身體冰冷到他感覺得出異常,儘管面無表情,卻能夠從逐漸加快的步伐,與逐漸矛盾的句子裡,發現出里維的擔憂,他狠著聲音說,「敢死,你就真的死定了,艾連。」

 

雖是這麼說,他曉得自己肯定會軟下心來。

 

「不要讓我覺得是我的猶豫不決,害了你啊。」

「今後就我們倆、我們倆一起過日子就好了,好不好?」

 

里維第一次發現,比起吵得令人受不了的艾連,更討厭一句話都不吭的艾連,他不滿的說,「不是總嚷著是我的戀人嗎?你好歹也說一句話啊,笨蛋。」

 

扛著艾連離開城堡,身上早換下了軍服,也沒綁著立體機動裝置的綁帶,僅套著一件黑色風衣,內頭搭著普通的白襯衫。里維心裡只想著,回屋子後,得給他洗個澡,好好餵他一頓。

 

至於眼下的其他事,就先算了吧。

先讓這小鬼回到他身邊就好了。

 

*

 

艾連依稀記得意識裡的最後一絲記憶,彷彿聽到了兵長的聲音,接著腦裡「啪」的一個黑頻,還以為自己是死了,沒想到還有睜眼的機會。

 

艾連睜開眼,首先不太適應亮光,雙眼又瞇成了縫,等雙眼能夠完全睜開後,他躺在床上傻愣愣地望著一片明亮的天花板,『這是哪?』抱持疑問扭頭,他瞧見了半敞的窗子透著翠綠的樹影。舉起右手腕,上頭扎了針孔,順著透明的管線看見了架著的點滴。

 

『這是哪裡啊?』還來不及思考,就被缺水而腫脹成一塊的喉頭哽的不能呼吸,艾連痛苦地看著桌上的水杯,伸手就想拿,不料身體卻不聽使喚,手掌一揮玻璃杯在地上摔了粉碎。

 

緊接而來的是房門被踹開的聲音,他回過頭,看到里維一臉驚恐地望著自己,他以為自己是看錯了,再仔細看一眼兵長就捏著眉頭,一臉惡煞的模樣。

 

「你這傢伙是笨蛋嗎?傷到手沒?」里維皺著眉說了句別亂動,艾連也就真得不敢動作。他先給艾連檢查針管有沒有跑位,在後腰墊了塊枕頭讓艾連比較好躺著坐,看了眼地上的玻璃渣子問,「想喝水?」

 

艾連點點頭,不敢輕舉妄動。

里維說了聲你等等,再次回到房間時手裡拿了杯水跟掃帚,他說喝小口點,就把杯緣抵在艾連的嘴上。艾連表示現在情況解讀不能,『兵長這是要餵我喝水嗎?不過他又說了別讓我動

 

太渴了,艾連也無暇多說句話,搭著兵長的手,一點點慢慢地飲著,不過兵長真的不太會照顧人… …

「你怎麼連喝個水都洒成這樣?」里維給艾連擦了擦滿是水痕的嘴巴跟衣領。

「是兵長手勁太大了啦」艾連啞著聲音抱怨,也不想想是誰叫我喝小口點,還一直灌水。

 

「喔,抱歉。」里維悶悶地說,放下了杯子,掃乾淨玻璃渣後,放下畚箕與掃帚,直直地站在床邊不發一語。

 

那眼神看得艾連全身發毛,眼睛也不知道該放哪,只好一直盯著棉被。

以他們倆的情況要床頭吵床尾和是件難事。艾連突然會意過來,這是兵長啊真正的兵長。

 

他本來決定,如果能再見到兵長一面,就要不顧任何壓力,請求原諒,好好的跟這個人過下半輩子。結果現在他又退縮了,這麼做真的好嗎?

 

在艾連猶豫的同時,里維一直在觀察他。打了葡萄糖後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,但人還瘦弱著,養了幾年的肌肉都消掉不少,頭髮跟指甲也長了,不過沒關係,這小鬼今後不會再需要使用立體機動裝置,所以不會造成困擾,而且把頭髮留長也不壞哪… …

 

他們倆對彼此藏了太多事情,現在艾連終於又回到自己伸手得以觸及的地方。

里維聽到艾連喚到,「這次是真的兵長了」投以一臉你發甚麼神經的眼神,小鬼急忙解釋,因為很久沒見面了,所以有些不可置信… …說著聲音又逐漸變小。

也是,他們已經一個禮拜沒見了。

 

里維走近床邊,張開手臂彎腰抱住艾連,「好久不見,不准你再跑走了,知道嗎下次巨人化要經過我的同意。」

 

「嗚… …」艾連抓住兵長的衣服,哽噎的說,「我回來了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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